唐宋散文选读 第五单元
【阅读指导】
《原毁》
1、作者简介
韩愈(768年~824年),字退之,河内河阳(今河南孟县)人。自谓望郡昌黎,世称韩昌黎。早孤,由嫂抚养。刻苦自学,贞元进士,曾任国子博士、刑部侍郎等职,因谏阻宪宗迎佛骨,贬为潮州刺史。后官至吏部侍郎。卒谥文。政治上反对藩镇割据,思想上尊儒排佛,文学上力反六朝以来的骈偶文风,提倡散体,与柳宗元同为古文运动的倡导者。其散文在继承先秦两汉古文的基础上,加以创新和发展,气势雄健,被列为“唐宋八大家”之首。著有《昌黎先生集》。
2、基本解读
所谓“原毁”,即推原毁谤之由来。韩愈所生活的中唐时代,在封建士大夫中滋生一种嫉贤妒能的恶劣风气,于人求全责备,于己则务求宽容,即所谓“其责人也详,其待己也廉”。为正视听,引起当权者注意,并采取措施纠正这股歪风邪气,韩愈奋笔写下这篇《原毁》。
文章从待人、对己两个方面,通过古、今“君子”的对比,指出他们的不同表现和态度,进而得出“怠”与“忌”乃是毁谤根源的结论。
第一段先说“古之君子”。“其责己也重以周,其待人也轻以约”,是“古之君子”的表现特征,也是本段的中心论点。责己、待人是论题并列的两个方面,论证也从此入手。首论“责己也重以周”。文章以一向被古人尊为圣君或圣贤的舜和周公为例,这就增强了说服力和可信性,因为取的是楷模,是无可非议的典范。但两人的情况又有所不同,前者取其“仁义”,后者取其“多才多艺”,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德才并举。古之君子去掉自身那些不如他们的缺点,努力符合他们所代表的道德行为规范,这正是责己重以周的表现。次谈“待人也轻以约”。于人“取其一不责其二,即其新不究其旧”,这是对他人缺点的态度;而对他人的优点却唯恐其做了好事而得不到应有的利益。本来,做一件好事不难,具一技之长亦是易事,可是对他人来说,能做到这些亦足称善了,这正是待人轻以约的表现。以上是古之君子责己待人的正确态度,但对本文来说却非正题,而是陪衬,是客体,因为要探求谤毁之源的对象是“今之君子”的态度,那才是正题和主体。所以第二段马上转到对“今之君子”的表现的剖析上来。
紧承上文,一个“则不然”即昭然揭示了“今之君子”的态度。这里值得注意的是,文章谈古之君子的态度时用的是“责己”、“待人”;而现在谈“今之君子”却作了一个颠倒,变在“责人”、“待己”。虽是一字之差,表现却恰好相反,同时也给论证提供了便利:只需点明其与古之君子的态度相悖即可。例如,对人的缺点,一个是“取其一不责其二,即其新不究其旧”;一个是“举其一不计其十,究其旧不图其新”。对人的优点,一个是“恐恐然惟惧其人之不得为善之利”;一个是“恐恐然惟惧其人之有闻”,等等。最后得出结论:今之君子责人详、待己廉的实质是“不以众人待其身,而以圣人望于人”——对自己比对普通人的要求还低,而对他人却拿圣人的标准来衡量。当然,这种人连对己也谈不上自尊,更何况他人了。行文至此,在充分摆事实、讲道理之后,突然用一评论句收束,简捷有力,而又见得跌宕有致,开合自如,诚非大手笔不能为之。
说完今之君子的表现,接下以“虽然”急转,探究其所以如是的本原,于是引出“怠与忌”的毁谤之源这个不仅是本段也是全文的中心论点,切中要害,一语中的。“怠者不能修”,所以待己廉;“忌者畏人修”,因而责人详:既论证了“怠与忌”必然产生的结果,也给下文“是故事修而谤兴,德高而毁来”的结论作了铺垫。两个“尝试语于众”则是以其亲验来揭示当时士大夫阶层中党同伐异、嫉贤妒能的恶劣习气。有理论概括,又有试验说明,进而水到渠成,顺理成章地得出“是故事修而谤兴,德高而毁来”这个根本结论。至此,既点明了题意,又终结了论证,似乎可以立刻收住了,然而又补上“名誉之光、道德之行”难以企求二句,顺手指出它的危害不可低估,也是令人深恶痛绝的,同时也提醒“得吾说而存之”者:斯弊不除不得了。
最后一段用三句话,既交代了本文的写作目的,呼吁当权者纠正这股毁谤歪风,又语重心长、寄托了作者对国是的期望。
韩愈的议论文一般都具有结构严谨、说理透辟、逻辑严密的特点,《原毁》也不例外。文章的宗旨在于探索毁谤之根源,从古今君子之对比入手,先古后今,由正到反,最后揭示根源,间架细密,环环相扣,足见作者结构布局之匠心。《古文观止》说它“全用重周、轻约、详廉、怠忌八字立说。然其中只以一‘忌’字,原出毁者之情,局法亦奇。若他人作比,则不免露爪张牙,多作仇愤语矣。”所见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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