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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海里的布匿战争——一个陆上强国的海洋梦（下）作者：暂无来源：《坦克装甲车辆》2016年第2期斯塔南大胆的决定迦太基方面对罗马人正在赶造战舰的消息并非一无所知，但显然对这样的情报不屑一顾。迦太基将领甚至轻蔑地说：“没有迦太基海军的同意，罗马人就连在地中海里洗手都不行”。当然无论从实力还是纵海扬帆的经验来看，迦太基海军都有这个资格。在帕诺马斯港的首战中，由西庇阿带领的先头舰队就遭到了迦太基海军的迎头痛击，落了个全军覆没的下场（17艘罗马的5桨座战舰被悉数击沉或俘虏，西庇阿本人被俘，在后来的战俘交换中才被释放）。剩余的罗马舰队只得由另一位执政官杜伊流斯带领，躲入了一个偏僻的海湾暂避风头。杜伊流斯与西庇阿一样，是个陆上作战的好手，但对海军的作战方式完全不了解。不过，与鲁莽的西庇阿不同，杜伊流斯深知罗马海军的弱点不是有决心就能在短时间内弥补的，更不是砸锅卖铁照对方的样式仿些巨舰就能解决，所以他并没有在这方面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是将想法转向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干脆与迦太基人在海上各打各的，将海洋当作陆地，打一场短兵相接的“海上陆战”，最大限度发挥罗马步兵的威力。事实上，杜伊流斯的设想是在深刻分析了迦太基与罗马军队的不同之处后作出的睿智决策。从本质上来讲，迦太基是一个商业民族，而商人最大特点在于精于算计，他们可以把各个民族一条人命的价值精确计算到个位数，总之希腊人比罗马人值钱，而罗马人又比西班牙人和高卢人值钱。他们认为一个成功的迦太基商人的性命太贵重，不值得去牺牲，打仗这种事只要找西班牙人、非洲人或者高卢人代替就行了。对迦太基人来讲，战争如同商业投机，开战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打开新的市场。打仗的关键是钱，钱越多，能收买的雇佣军就越多，胜算就越大，如此而已。也正因为如，此迦太基军队一直是以北非和西班牙各地的雇佣军为主体。当然，这对于以海军为主要力量的迦太基军队来说，大量使用雇佣军并没有什么不妥，毕竟海军是一个技术兵种，而多花些钱总能雇到最好的水手，这也是迦太基海军为什么在几百年间，能够始终称雄地中海的最根本原因。不过，在杜伊流斯眼中，迦太基海军在兵员构成上的这种特点，恰恰是其最致命的命门所在——是的，金钱几乎可以买来一切，从最娴熟的工匠制造的巨型战舰，到最优秀的水手都能买来，然而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比如强烈的爱国心、战友间忠诚、为祖国可以放弃生命的牺牲精神等等，而这些恰恰是一支军队的军魂所在，也正是迦太基军队所缺乏的。而一支拥有军魂的军队，却往往能够在逆境中坚持下去，并最终反败为胜。当时的罗马军队，恰恰拥有这样一些宝贵的品格，此时的罗马共和国军队，都是从朴实的罗马农民和城市平民中招募，大家同文同种，接受严酷的训练，而且罗马军团组织严谨、战术统一，由强烈的爱国心驱动，单位战斗力要远远强于迦太基军队。杜伊流斯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用罗马步兵的短剑，在海上击败迦太基人。不过，要将杜伊流斯的想法变成现实，有一个天大的难题挡在面前，那就是怎样让罗马步兵登上敌舰呢？这个问题解决不了，一切都只能是空想，杜伊流斯当然不是个疯子，事实上他不但没疯，而且相当聪明。为了将陌生的海战变成罗马人擅长的陆战，杜伊流斯采纳了一个罗马士兵的建议，在船头装上一个巨大的吊桥。这个吊桥，长12米，宽1.2米。在桥头的底部装有一个粗大的铁钉。吊桥的另一端约3.7米处开有一个洞，通过这个洞把吊桥穿过设在船头的吊杆，所以吊桥可以绕这根吊杆转动。吊杆顶部装有滑轮，系在桥头的绳索通过滑轮将吊桥吊起。当敌船接近时，船上的士兵将吊桥转到敌船接近的方向，等到两船之间的距离合适时，就
松开绳索，放下吊桥。桥底的铁钉便会钉在敌船的甲板上，于是罗马步兵就可以冲上敌船了。这个怪异的东西看起来似同儿戏，然后后来的实战证明，这不但能够发挥出罗马军队在陆战方而非的优势，而且也非常符合当时罗马海军水手那生疏的技术水平。事实上长久以来在海上交战时，驾船的技巧一直是决胜的关键。战船的船头在吃水线附近装有包着金属的撞角用来撞击敌船的侧面，那地方一撞一个洞，就算没有撞破，也会将那一面的木桨撞断不少。一艘战船无论是进水还是失去一边的木桨，其结果都等于是失去了速度和机动性。驾船的技巧是要在海上的长年行船中积累的，特别是当对手是迦太基舰队时，罗马海军不要说去冲撞人家的船了，连划船都得在陆地上练，到了海上这些船能不能听使唤，谁都没有自信。但在装备了这种吊桥后，尽管增加了船的重量，抬高了船的重心，使船易于被大浪打翻，操舰难度进一步增加，然而情况却一下子发生了相反的变化，罗马水手的操船技术已经不再重要，只要双方能够靠近（迦太基人自己也肯定会这样作），那么战争就一定能够转化为罗马人所擅长的形态上来。战争的天平倾斜了战争的结果最终证明了这种战术的成功。杜伊流斯带领着改装后的罗马舰队出海觅敌，在米雷海角与迦太基海军提督翰尼巴的主力舰队遭遇。迦太基舰队比罗马多30艘，而且几乎全都是五桨座战舰，翰尼巴所乘的旗舰更是当时最先进的7桨座巨舰，这使迦太基海军从一开始就没拿几艘歪歪斜斜的罗马船当回事。而且当看到罗马人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居然将阵形排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纵向双列阵型后，迦太基人更是笑弯了腰——要知道，当时所有战舰的首部都装有青铜制的撞棰，其基本战术是依靠速度和机动能力去撞击敌船的侧面，撞棰可在水线下将敌船撞出一个洞并击沉敌船，或撞断敌船的划桨以使其失去机动能力，也正因为如此，对阵时双方都用船头对准对方，等待冲撞对方船只侧面的时机。而罗马人排成两列纵队的阵型，在面对数量和经验上都占优势的迦太基舰队，简直就是等待着被包围。船多的迦太基舰队可以用多余的战船去撞击船少的罗马舰队两翼，而罗马的船不但数量少，还排成两排，阵面的宽度更窄，显然犯了大忌。然而，笑弯了腰的迦太基人只顾着低头揉肚子，却没有看到罗马舰只船头上那个奇怪的东西。结果，当迦太基水手熟练的操舰将罗马人团团围住，并准备一头将罗马舰只的侧面撞个稀八烂时，罗马人却纷纷斩断绳索，将带有大钉的吊桥狠狠的钉入了迦太基军舰的甲板。在巨大的响声过后，迦太基的士兵们还以为罗马的破船自己坏了，等看清那原来是吊桥时，罗马士兵早已象潮水般地冲了过来。刹那间，海战变成了陆战，迦太基海军哪里是罗马军团重步兵的对手？结果，被吊桥钉住的迦太基战舰很快被罗马步兵占领，而那些没被钉住的也阵脚大乱，连翰尼巴的旗舰也被吊桥钉住，翰尼巴见败势难救，下令撤退，自己则在贴身卫队的保护下乘传令快船逃离旗舰。就这样，乡巴佬兼旱鸭子终于在米雷海战中战胜了驰骋地中海几百年的迦太基海军，取得了布匿战争中的第一次海上大捷。这一仗，罗马人捕获迦太基战船30艘，撞沉15艘，歼敌3000，俘虏7000。虽然迦太基舰队大部无损逃回，但对罗马人来讲，一只初建的海军第一次与地中海海军强国的优势舰队交锋并取得胜利，意义是巨大的，这个胜利从根本上将罗马人从恐惧迦太基海军的心理负担中解放了出来。当胜利的消息传到罗马时，全城陷入了狂欢之中，谢神的祭奠和狂喜的市民，将各种光荣称号加在了执政官杜伊流斯的头上，并为他建立了一个凯旋柱，上面刻有米雷海战的情形，还用缴获的迦太基战船的撞角来装饰。米雷海战的胜利极大鼓励了罗马人的信心，罗马人确信他们的“吊桥战舰”是无敌的，于是公元前256年，罗马派出330艘战舰，4万步兵和10万划桨手组成的强大舰队远征北非迦太基本土。在埃克诺穆斯海角海战中再次击败迦太基海军。此战过后，迦太基对自己海军的信心产生了根本性的动摇，而罗马人却开始掌控地中海制海权的基石，迦太基不得不求和，并赔款3200泰伦脱，罗马取得了西西里及其他一些岛屿。此后又乘迦太基雇佣兵起义之机，出兵占领了科西嘉和撒丁尼亚两个岛屿，从而在第一次布匿战争中获胜。尽管此后还打了两场布匿战争，甚至迦太基方面还涌现出了一位亚力山大式的名将汉尼拨，然而对于一个以海洋为立国之本的国家来讲，制海权的失落实际上意味着其最终结局的注定。
罗马帝国对迦太基的第一次战争，使它在西西里岛建立了一个省，第二次战争则得到了西班牙，而第三次战争获得了北非。艰苦的奋斗和最终的胜利发展了作战经验，这些战争财富使罗马陆军借着海军的战果得以东进穿过希腊半岛和中东，直到黑海和波斯湾，同时北上穿过高卢到达不列颠，一个横跨欧亚非的帝国就这样崛起了。不过，善于海战的迦太基人，难道只是被罗马战舰上的“乌鸦”吊桥打败的么？稍微清醒的人都知道，那只是一个表像。事实上，迦太基人的确是海战的好手，但他们的自大最终击败了自己，而精明的罗马人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要知道，罗马人是一个勇敢的民族，但又是一个陆地农耕民族，在统一意大利开始向外扩张之前从没重视过海军，这使得罗马人很难一下子建立起一支专业性海军。也正因为如此，与迦太基人相比，罗马海军的战术十分呆板，只重视接舷肉搏战，对雅典人与迦太基人海军需要很高技巧和长时间训练的撞击战术并不精通，“乌鸦”吊桥的出现实际上恰恰说明了罗马人对于海战的生疏与缺乏自信。迦太基人对于罗马人的海上能力是十分清楚的，然而正是这种对对手极端的轻蔑，最终导致了迦太基人的毁灭。客观的讲，在公元前275年，迦太基是地中海世界公认的海上霸主，但也正因为如此，迦太基人在近百年的时间里，由于缺乏真正意义上的正面对手，其海军的任务实则与被嘲笑的罗马人一样，无非也是打打海盗，或是威慑一下小邦，其海军平时缺乏训练，在这种情况下，迦太基海军指挥官战术素质无疑是退化或者说是僵化了。结果，当僵化而又固步自封的迦太基海军，在海上头一次遭遇因为被逼无奈，只好在大型桨座战舰上安装吊桥，企图将海战当成陆战打的罗马人时，长期养尊处优而又目空一切的迦太基水手，居然会大失水准的惊慌失措，而正是这一点最终葬送了自己，至于罗马重步兵的勇猛，倒是个次要的因素。事实上，早在100多年前，雅典海军就曾在自己的三桨座战舰上安装过类似的钩子，而叙拉古战船只是用牛皮将船裹住，就使雅典人的钩子钩不住自己的战船，如果经验丰富的迦太基人能够在后续的海战中为其战船裹住一层牛皮，或是沿着战船边缘加上安装一个斜面，使罗马人的吊桥被支起来，这样吊桥就钉不到迦太其船上罗马士兵就无法登上迦太其船。如此一来，尽管经历了米雷海角之战的小小挫折，但凭借迦太基人的远超罗马人的操舰技巧和海战经验，完全能够在后面的埃克诺穆斯海角海战中重新翻盘。然而，在真实的历史中，迦太基人的表现却完全相反，米雷海角海战打掉了迦太基人的自信，结果迦太基人即使在了解了罗马海军的威力后，其战术还是很呆板，罗马人的三板斧也就屡试不爽。更何况，罗马人在整个布匿战争中体现出了坚韧不拔、愈挫愈勇的精神。几年战火使罗马人口锐减，海战中的一再失利又致使国库空虚，从前的盟友也都纷纷倒戈。但就在这内忧外困的情况下，罗马人的斗志没有丝毫削减，举国上下争先恐后为战争做贡献。有钱的人捐献出自己的财产，所有成年男人都等待着国家的召唤。虽然战争使罗马损失十余万兵力，但其仍然一边在意大利半岛保持15个军团共7万兵力，另外在西班牙、西西里岛和撒丁岛还有3万军队，同时不惜倾其所有建造海军并训练水手。这样的罗马军团几乎囊括了全国所有的青壮年男子，真的是全民皆兵了。结果，意志软弱的迦太基在和意志坚定的罗马的争霸中不可挽回的惨败了，落得一个亡国灭种的下场以史为镜，可知兴衰无庸置疑，美国海军是现今唯一的全球性海军，这一点与公元前275年的迦太基人几乎如出一辙。物质上的优势对美国在全世界的地位是如此的重要，以至于掌控全球“公用领地”——每个国家管辖权以外的海域和空域早已构成美国军事支配地位的基础，并深入美国精英的骨髓。在这些“公用领地”不受约束地调配军队的能力让美国将实力的触角伸向外国海岸，塑造西太平洋和印度洋盆地等重要“边缘地带”的事态。换句话说，美国海军从根本上就认为，苏联解体后美国拥有着“公用领地”的天然宗主权，谁挑战这一点，谁就要面临着针锋相对的回击。然而，就像当年那群刚从内陆爬到海边的“旱鸭子”罗马人一样，挑战者还是出现了。
尽管自始至终都面临“海陆分裂的二重国家性格”，但在经过了长达40年的高速发展后，国力急剧上升的中国开始确认需要一支强大的远洋海军，以保护连接近东、伊朗、非洲国家的海上交通线的安全，因为中国经济快速增长所必需的大部分石油和其他资源都来自这些地区。为此，1995年中国宣布实行积极防御的海军战略，不仅努力防范海上入侵，还在发展对潜在敌人实施先发制人打击的能力，决定分三个阶段实现这个战略。第一阶段应当保证突破从日本琉球群岛到菲律宾的第一岛链封锁，现在这个任务可以说实际上已经完成；现在处于第二阶段，即在2020年前突破从千岛群岛到新几内亚的第二岛链；第三阶段则是在2050年前成为海洋大国，保证中国军舰自由出入世界大洋任何水域。于是，我们应该清醒的认识到，目前世界海军力量的对比即将又一次发生巨大的变化，这与个人的好恶全然无关，只是世界力量变革的一种必然结果。然而这样一来，就等于触碰了美国的禁脔，再联想到近来在南海频繁出现的海上对峙，难道一场新的“布匿战争”就要开始了？以史为镜，可知兴衰，布匿战争离我们已经过去了2000多年，这个世界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改变了。不过，我们却应该清醒的看到，无论是迦太基人、罗马人，还是那些战舰，却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过。当然，由于时间之河的流淌，“迦太基人”与“罗马人”或许已经换